[时代议题]跑步中国

2013-12-05 03:17:41
来源: 时代周报
上世纪60年代,在个体解放和“保卫自由世界”的矛盾中,在物质繁荣和核战恐慌的混杂中,跑步,作为一种新奇的运动,或者更应该说生活方式,悄然在西方兴起。而中国,经过半个世纪,也

11月23日,广州国际马拉松赛刚刚落下帷幕,12月1日,上海国际马拉松赛又将鸣枪开跑。近年来,中国城市马拉松热持续高涨,2011年,全国各城市共举办22场马拉松赛,2012年增加到33场,今年的数字则是至少44场。

与其他体育赛事相比,马拉松赛最大的特点大概就是参赛“选手”众多,动辄万人、数万人,可以说是最具群体性、公共性的体育赛事。像伦敦、柏林、纽约等城市马拉松赛,历史悠久,享誉盛名,每年的比赛,都成为全民狂欢日,是名副其实的“城市的盛会与人民的节日”。

上世纪60年代,马歇尔计划正在让西欧重现繁荣,走上高速经济成长之路。在左右翼的激烈对抗中,在个体解放和“保卫自由世界”的矛盾中,在物质繁荣和核战恐慌的混杂中,跑步,作为一种新奇的运动,或者更应该说生活方式,悄然在西方兴起。而中国,经过半个世纪,也开始奔跑起来。

马拉松热的兴起,无论从促成市民精神的觉醒来看,还是从现代城市生活方式的要求来看,都正其时也。现代城市是中产阶级统治的城市,中产阶级尤其是中国的中产阶级需要马拉松式的运动,既锻炼其体质,又锻炼其精神。

[开篇]

马拉松造就“市民的城市”

本报评论员 孙乐涛

马拉松赛对现代城市的意义,其实远不仅是全民健身,增强体质,它还能起到提升市民归属感、凝聚市民精神、塑造城市文化的作用。最值得注目的是,它在促成一个目标:让城市真正成为市民的城市。

亚细亚的城市为何没有“广场”

城市是市民的城市,这仿佛是不言而喻的一个简单道理。但事实并非如此。比如马克思在关于“亚细亚生产方式”的著名论述中就说过,在亚细亚的古代,城市只是“王公的营垒”,是“经济制度上的一种真正的赘疣”。这与西方古代的城市不同,与近代世界的城市更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区别主要就在于一者是“王公的城市”,一者是“市民的城市”。

与建立在小农经济之上的华夏文明不同,欧洲文明自古希腊以来就具有鲜明的城市特征。亚里士多德著名的“人是政治的动物”的说法,其实完全是基于古希腊城邦社会而言的。在西文中,政治(politics)的词根就是城邦(polite),亚里士多德这句名言其实可以笼统地理解为人是“城邦的动物”或“城市的动物”。

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只有生活在城邦中,做一个合格的“公民”,才能算一个“人”,否则“非神即兽”。古希腊城邦以民主政治彪炳千秋,城邦国家公共生活极为发达,比如有享誉盛名的运动会。公共生活也使得古希腊人长于公共辩论。

古希腊之后,欧洲世界也从未实现过像中国那样的郡县制大一统,在罗马时代及漫长的中世纪,主要以商业贸易为目的建立起来的众多城市对西方文明的发展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这类城市商业发达而政治色彩相对淡薄,具有较强的自治性。圣经新约中的保罗就是沿着商业航线,穿梭在罗马帝国的各大城市传教,保罗书信多以这些城市命名,如以弗所书、哥林多书,等等。而且后世的历史学家早就有权威的考证:城市越大,商业越发达,基督徒也就越多。到近代,很大程度上摆脱了王公贵族统治、由市民自我管理的“自治市”如威尼斯等更是成为资本主义与现代文明的发源地。

源远流长的城市化、市民化特点正是传统西方文明与东方文明的重要区别点。说亚细亚城市只是“王公的营垒”,要义即在于说古代东方的城市并不是“市民的城市”,而是“王公的城市”。这种“王公的城市”不是以商业为目的建立起来的,而基本上就是政治、军事堡垒。这里的商业也可能相对发达,但基本上是围绕着王公贵族的奢侈消费服务的。所以这种商业并不是整个国家经济系统的有机部分,用马克思的话说就是“赘疣”,砍掉亦无妨作为帝国基础的小农经济系统的正常运行。

关键就在这里,在这种“城市”中,并无西方城市意义上的“市民”。住在城市里的那些谋生者,完全无权参与城市管理,他们是地道的被管理者,是看客、过客,也就不可能产生西方市民那样的公共精神、市民观念。

在这样的城市中,也当然没有什么以“凝聚市民精神”为目的的公共活动,甚至完全没有这样的设施、场所。比如,从古希腊以来,“广场”就是西方城市布局最重要的要素之一,广场历来被视为“城市的心脏”,“只有来到广场才算是真正抵达这座城市”。广场必不可缺,因为它是市民集会以决定或参与城市重大的政治、宗教、商业等公共活动的主要场所,是市民意志的表达、形成的舞台,是市民文化、城市精神形成的主要载体,重要性不言而喻。自古以来西方城市的著名广场数不胜数,如古希腊的普南城广场,罗马的圣彼得广场,威尼斯的圣马可广场,等等。

而中国古代城市,不是市民的城市,也就无需建立这样的让公民举行公共集会的场所,所以中国古代城市缺乏广场。为体现官家权威,衙署的前庭或许很宽大,但那不供市民公共活动使用,相反,还要求肃静、回避,严禁市民入内。

再比如,市政厅(city hall)这种西方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在中世纪欧洲即已出现。市政厅不同于中国古代城市的衙署,也不同于当代中国城市的市政府办公大楼,市政厅的特点在于它既是市政管理机构的办公场所,也是市民举行公共活动的场所。像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城市的市政厅多是些二层建筑,上层办公,底层则是市民集会,举行各种公共活动的厅、廊。

近代以来,中国的城市化进程突飞猛进,城市成为真正的工商业中心,成为国民经济的关键要素,但“王公的营垒”这个漫长而深厚的亚细亚古典传统不是一朝就能挥别的。城市中,市民的主体地位还远不到位,市民的自我意识远未觉醒,看客心理根深蒂固。没有真正的市民,城市也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城市”— 以中产阶级为主体的自治的共同体。

近年来,各城市竞相兴建广场,但目的主要是美化城市,广场主要发挥景观功能,而非实质性的公共参与功能。当然,现代城市广场已不可能像古希腊、古罗马那样作为公民集会进行日常政治决策的场所,近代以来的西方,一般设于市政厅的市议会,成为民意表达的主要舞台。但考察人类城市史,这一点却需明白,城市广场的意义,首先在于它是市民参与城市公共管理的象征,是市民城市主人地位的象征,是市民对城市的统治权的象征。

马拉松还是一种精神锻炼

广场是城市的心脏,广场属于人民,广场象征着各种公共活动,这些公共活动又恰恰是培育真正的市民观念、促进市民意识觉醒的途径。

马拉松赛就是典型的具有城市性、市民性的公共活动。它源自古希腊城邦世界,本身就是一种对公共精神的纪念。它以城市冠名,是属于整个城市的盛会。它门槛低,可接纳大批市民踊跃参与,人们既是观众亦是选手。当市民们换上轻装,跑过自己熟悉的路桥、街巷,重新发现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的美丽与温馨,在感动之余,他们或可意识到,自己不是被动的被管理者,而就是这美丽城市的拥有者、主人翁。

广州马拉松,市民们从花城广场起跑,一江两岸,羊城美景,如画中行。兰州马拉松,市民们沿着黄河跑,一路树成荫,高楼林立,河山壮阔。许多兰州市民都表示,跑过之后,才发现这个城市的美丽。航拍画面美不胜收,也改变了许多人对兰州贫穷落后的旧印象,让市民们自豪不已。

这样的全民参与的健康向上的公共活动,无疑有助于市民意识的觉醒,有助于让市民成为真正的市民,城市成为真正的城市。此类市民性公共活动太少,也正是城市缺乏活力与创造力的表现与重要原因。据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段世杰介绍,美国去年一共举办了780多场马拉松,日本去年则举办了200多场马拉松。鼓励此类活动的举办,尤其是鼓励民间组织举办此类公共活动,是塑造现代市民、激发城市活力的好路径。根本上,只有把城市真正还给市民,让市民成为城市的主人,成为治理城市的主体力量,城市才能实现真正的和谐。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马拉松赛传达的生活理念也与现代市民的生活方式特别契合。

19世纪到20世纪前期,是西方世界城市化突飞猛进的时期,但这一时期市民以新兴的产业工人、蓝领工人为主,他们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而收入低下,无体力也不需要从事马拉松式的锻炼。

从20世纪中期开始,随着所谓“后工业社会”的来临,在西方国家,自动化程度很高的机器大量取代体力劳动,加上传统制造业移至国土以外,人们从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以脑力劳动为主的服务业成为经济的主体,收入殷实、工作体面的白领工人大幅上升,蓝领工人则大幅下降,以“白领”为主体的新中产阶级诞生,他们成为市民的主体,成为社会的稳定器。这时,市民们在体育、文娱等方面才产生富有个性与趣味的消费需求。

当代中国经过30多年的改革开放,各大中城市也正走向这样的“后工业社会”,市民中以脑力劳动为主的白领逐渐成为主体。他们在“衣食足”的前提下,对健康生活方式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这也正是目前中国城市马拉松热兴起的重要背景。

可以说,马拉松热的兴起,无论从促成中国市民精神的觉醒来看,还是从现代城市生活方式的要求来看,都正其时也。现代城市是中产阶级统治的城市,中产阶级尤其是中国的中产阶级需要马拉松式的运动,既锻炼其体质,又锻炼其精神。

[延伸]

中产阶级奔跑而来

本报评论员 张子宇

1960年代,越战和冷战都逐渐进入高潮,麦当劳售出了第10亿个汉堡并成功上市,马歇尔计划正在让西欧重现繁荣,日本也走上了高速经济成长之路。在左右翼的激烈对抗中,在个体解放和“保卫自由世界”的矛盾中,在物质繁荣和核战恐慌的混杂中,跑步,作为一种新奇的运动,或者更应该说生活方式,悄然在西方兴起。

跑步什么时候成为一种有组织和自发的运动形式,已经不可考。但是基于最早的狩猎和躲避猛兽的要求,人类自古就不能忽略跑步的需求。但是有文明以来,人类体育活动主要来源于生产劳动和战争行为,贵族和平民都不会跑步,适合前者的运动应该是比武和狩猎,而后者,恐怕在沉重的生产劳动之后已没有余力去跑步了。

不过一些民族是有传统的跑步习惯的。典型如日本,村上春树和加藤嘉一等这些被中国人熟悉的日本人都以热爱跑步著称。今天的日本也是一个跑步大国,最受欢迎的国民运动中,排除足球、棒球等,排行最高的是一种名为“传驿”的运动,实际上就是长跑。从字面就可以看出,这是一种和历史传统有深切关系的运动。

和中国不同,日本古代马匹的使用度不高,信件乃至金融汇款更多使用类似“神行太保”那样的人而不是马匹。在这种情况下,奔跑的基因似乎已经印入了这个民族的灵魂。在日本的大公司,普遍有体育团队存在,但是很多球类队可以没有,“陆上部”(田径)一定不会缺少。

不过在西方,慢跑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兴起,却和人类通过第三次科技革命,大幅度地改变了生产方式有关。二战以后第一和第二产业在经济中的比重大幅度让位于第三产业。办公室文员取代了传统的农民和产业工人,大公司取代了个体店铺,电子计算机和流水线取代了过去的机器和其余生产工具,工作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种环境下,人们不得不长期坐在办公桌前,在纪律的制约下一天工作8小时或以上。一二十年内,“久坐”这种在中世纪只属于少数书写人员的工作方式在整个社会迅速地扩展开来。

在这种背景下,英语中出现一个新的词汇“沙发土豆”(couch potato),形容那些长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喝不停,最后变成和土豆一样胖的球球的当代都市人。

关于跑步兴起的社会学意义,英国伦敦大学学院(UCL)的阿兰·拉萨姆(Alan Latham)教授曾对此写过一篇论文,叫做《一个习惯的历史,1960年代美国作为工作缓和剂的慢跑》(The history of a habit: jogging as a palliative to sedentariness in 1960s America)

这篇文章提供了一种解释,那就是慢跑作为一种体育运动,解救了那些不得不久坐的美国中年男女。慢跑是一种对现代工业化城市生活的反制。其出现很突然,似乎是被发明出来,作为一种有可组织的健身运动,在中年人中兴盛了起来。而且跑步和个体生活的塑造有关,作为一种大众运动也代表社交和集体活动的需求。

同时,健康和健美的生活,也符合当时西方成熟中产阶级的思想需求,即同时和靠左的、颓废的、烟酒不离身的、具有嬉皮士风格年轻人和靠右的、大腹便便、令人生厌的传统政客、大亨等区别开来。

一场运动和现象的萌发也需要借助关键的人物。在当代中国,一些中外名人如郁亮和村上春树等就起了这种作用。在美国同样时势造英雄,从1960年代开始,一批明星级的跑者扎堆出现,开创了历史。

1962年,后来创立了著名的耐克公司的比尔·鲍尔曼(Bill Bowerman)到新西兰旅行。在那里,鲍尔曼的朋友教给他一种观念,即跑步是一种很棒的生活方式,既可以减肥也可以维持健康。鲍尔曼将这种理念带回来美国,然后开始写书和文章宣扬跑步。他先是写了一本90页的书《慢跑》,并且印了100万册,点燃了美国的慢跑热。由于这项运动一发不可收拾,1967年,比尔重新出版了这本书,并将其扩充到127页,除此之外,他还组建跑步俱乐部。

而在1968年,肯尼迪·库珀(Kenneth Cooper)出版了他的著作《有氧运动》,除了跑步以外,今天在中国的有闲阶层中被广为推崇的“每天万步走”也来自这位前俄克拉荷马州的飞行员。库珀在当飞行员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做了一个测试,发现只要保持跑步12分钟,就可以进入最大摄氧量状态(VO2 max),对人体健康有益。1970年,库珀还建立了一个非营利性机构“库珀研究所”来推广跑步文化。

经过这两位先驱的推动,到1970年代后期,乔治·西恩(George Sheehan)和吉姆·菲克斯(Jim Fixx)再次将跑步运动推向一个高潮。1975年西恩写了Running & Being: The Total Experience一书,当年就成为《纽约时报》的年度畅销书,这本至今依然广受推崇的书被精妙地翻译为《跑步圣经》。

而菲克斯的跑步生涯始于1967年,当时他有240磅重,每天要抽两包烟。10年后也就是他出书那年,他瘦了60磅,也不再抽烟。1977年菲克斯出版了自己的著作《关于跑步的一切》(The Complete Book of Running),这书卖了100万册。菲克斯不但因此成为富翁,也成为社会名流,频繁接受采访,参加电视节目,他成为了跑步运动的“上师”。

关于跑步,菲克斯有一句名言:“玩不仅让我们保持年轻,而且还维持我们对相关事情严重性的看法。跑步就是玩,这就是解脱。”其实这句话很经典地诠释了为什么跑步会在西方中产阶级中兴起。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菲克斯本人最终也死于跑步。当时他正在美国佛蒙特州格林斯博罗访问,他走出房间,开始慢跑。仅仅跑出一小段距离,他就大范围冠状动脉血栓发作。医学上一般认为,菲克斯之死其实和他的跑步习惯没有关系,但和他的心脏病有关。尸体解剖发现,菲克斯的一条冠状动脉99%阻塞,另一条80%阻塞,第三条则70%阻塞。而且菲克斯死前一个星期内曾经三度心脏病发作。

巧合的是,西恩和菲克斯都是纽约人,这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跑步的都市中产阶级属性,他们出身不错、受过良好的教育,有一定的收入和社会地位。菲克斯的父亲是《纽约时报》的编辑,他自己曾是高智商俱乐部成员。西恩在大学时代就是田径明星,后来子承父业成为一名医生。对于他们来说,生活显然不会限于只是为获得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物资,对社交必不可少的健美外形和关乎生活质量的健康来说,都可以通过跑步这种最简单的运动形式获得。

跑步大潮不可阻挡,1964年,按照小说里的设定,《阿甘正传》的主角福雷斯特·甘跨越了奔跑的障碍,进入大学。1977年,后来成为最热爱跑步的杰米·卡特当选美国第39任总统。这些或许都是巧合,但是在先驱们之后,成千上万的人开始奔跑,终将这项人类最简单的人类运动,变成了当今最主流的都市健康生活方式。

[在场]

今天起,请叫我马拉松跑者

戴远程

最后800米加速冲刺,连追21人录得4小时45分钟整。 我38岁人生中的第一个全程42.195公里马拉松,就是以如此完美的方式如约而至。说起来这真是一场意外的惊喜,距离我开始练习跑步不足18个月,距离我左脚手术不足4个月,距离我40岁前拿下10个马拉松的目标已完成十分之三。我有理由为自己骄傲。

晴,少云

2012年7月的某一天,吃完饭照例守在电脑前无趣码字的我幡然醒悟:外面的世界如此美好。于是把自己赶出了家门,加入到都市夜跑族行列。

2012年9月,杭州西湖,我跑出第一个10公里52分钟的成绩。2012年首届广马,尽管经验不足,还是取得了2小时3分钟38秒的好成绩。同样是没有经验,藏在腰包里的“钓鱼岛是中国的”纸条都没来得及展示,就匆匆结束了。2013年元旦,扬州鉴真国际半程马拉松赛。当天的成绩是第3561名,用时2小时3分钟16秒,与广马半马成绩相当。同样,半马赛后脚腿酸胀不已。好在有了经验,当天按摩拉伸排酸,次日返程,基本无恙,于是信心倍增,朝着我的40岁前集齐10个马拉松证的目标,继续展开跑步训练。

阴转多云,短时有暴风雨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2013年6月,我发现自己的左脚后跟疼痛不已,小跑一段就疼。认定是外翻,做个小手术就行。正常情况下术后1个月就可以跑步,肯定不会影响年内北马、广马,于是,我决定做这个“小手术”。然而接下来的两个月苦不堪言。脚伤迟迟不能消肿,每周都在盼望着下周能恢复正常走路。一周接一周的失望,直至绝望。这对一个运动控跑步控来说,是多么的痛苦。

2013年10月国庆长假后,脚伤还没有痊愈,但是我决定复出了。

广马?!全程42.195公里!医生,家人,朋友都强烈不建议我跑。在跑吧论坛里问大家,一个只有两次半马经历,脚趾手术100天还没有过的人,能全马完赛么?大家一致的答案是,你疯了么?全马是两个半马的叠加么?我的全马梦,真的那么难圆么?我不信。我坚持要参赛,同时我也告诫自己,一定得悠着点。我已经38岁,明白留得健康脚,不怕没马跑的道理。我只是不想放弃,我不想消极等待。

我继续坚持着我的广马梦想,在微博,微信里给自己加油。我答应给满天星公益计划担任山区助学星囊大使,通过呼吁我的小伙伴们支持我跑广州马拉松的方式为山区孩子助学帮扶筹款。我是幸运的,短短半个月,我创下了满天星公益星囊计划的筹款最高纪录。满满的爱心激励我更多跑步的动力。

晴空万里

这一天终于到来。2013年11月23日凌晨6点半,花城广场—广州马拉松赛起点。我来了,我要征服,我要在这里迎来38岁人生的第一个全马。

已到预定起跑的7点30分,领导还在讲话,锣鼓尚未响起。有点小激动有点不安,似乎过了7时35分后突然间就听到鸣枪,赶紧按下手机nike+。前面一公里感觉人挤人,跑不动,也没心思跑,个个都寻找着摄像头兴奋地跳跃着,队伍慢慢挪动。

很快,人群闪了,我开始跑了。起初的这段临江大道,是我平时跑得最多的路线,我始终记得起跑要慢的告诫,就压抑着控制着跑,还是跑进6分速以内。我基本沿着中间线跑,据说最省路。跑到猎德桥下的时候,令我担心的脚踝开始隐痛发作了。先是左脚,然后是右脚。我正好借上桥的机会走了几步,然后就着桥边作了些拉伸,下坡有优势不能不快跑。

到穿越磨碟沙隧道的时候,我也学着跟别的跑友一样,大吼一声欣赏自己的回声,很壮观;这个时候我的平均配速已经到了6分10秒左右。每遇到饮料点,我都去拿一小杯,喝大半,剩下的倒在头上。跑到琶洲桥底折返后,脚痛有点难忍,遇到19公里处的一个医疗点,看到有志愿者手持云南白药喷剂,就跑过去请求支援,没及我示意,志愿者就开始往我小腿及脚上喷药,同时主动问我哪里不舒服帮我按摩,建议我坐着休息一下,我十分感动,然而我坚决礼貌地拒绝了。

跑到半马21公里的时候,耗时2小时11分。我特意停了下,想拍个照留念的,但想着手机电池,忍住了。但是我沿着半程密集的广告牌,大声地对自己说,加油,戴远程。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我的骄傲我的纪录。

过了滨江路中大隧道的时候,我的脚开始疼了,我采取的办法就是所有上坡的路都坚持走,而下坡的路都要跑快。我基本都是自己独自跑,连跟观众互动打招呼的次数都是极低,我知道我的体力有限,我想跑完。

很快,预期的极点到了,不过也不是很严重,只是脚踝疼罢了。我走了1分钟左右,深深深呼吸,感受到满嘴的灰霾,加重了我的咳嗽。这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穿黑紧身衣的汉子,迈着沉重的脚步不急不慢地跑着。好,就他了。我跟着他跑,跑在他前面,速度比他快,拉开约300米的距离后,我就改走路;等他超过我的时候,我又开始拔脚跑,于是我又超过他。如此,有点小乐趣,反而让我的跑步变得相对轻松一些。兄弟,助我圆梦广马吧。

上了沿江路,36.9公里处,手机彻底没电了。这时候我确实有点累了,想着还有5公里,完赛肯定没问题了,消灭掉最后一条能量棒,把手机耳机啥的塞在腰包里,边走边跑吧。基本上是走300米,跑300米。滨江路沿江路上的观众很热情,我以放松的心态,与他们互动,击掌,拿他们递上的水。

刚上了广州大桥,发现那黑衣兄弟又在我前面。趁着他摆姿势的时候,我开始发力狂奔。有点喘不过气还剩150米的时候,耳边听到雨妞喊着“爸爸加油!”抬头一看,小美女在路边笑靥如花。立刻满血复活的我以百米冲刺的加速度将最后5个跑友、连带两边各种惊呼狂呼的掌声赞叹声抛在身边,踏上计时板终点时,我看到计时牌上显示:4小时45分0秒!广马,我赢了。

下周预报:晴

回想我练习跑步的这18个月里,始终有被质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跑步是我的一种态度。我也建议我的70年代的朋友们,人到中年,每天留一点时间,给唯一的自己。

下周澳门马拉松半程,下月珠海马拉松半程,元旦厦门马拉松全程,我准备好了。你呢?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

报料、投诉 :sdzb@time-weekly.com

© 广东时代传媒集团有限公司 版权所有 粤ICP备09086999号-1